一旁的沈栖归瞥了一眼,顺手拿过一旁支着吃饭的小桌子。
整理好饭盒,宋智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房间角落里存放她手提包的地方,从里头拿出了个简约的方盒,走回了病床旁递给了灵均道:“还好我先前在包里备着呢,戴上吧。”
灵均顺手接过,打开盒子从里头取出一副与她先前戴的款式差不多的眼镜,轻笑道:“还是小姨心细,事事都为我想着。”
这话惹得病床旁两个忙着摆弄饭盒的人朝她们瞥过来。一个看着灵均,一个看着宋智民。
不知怎么的,这对姨侄两在此刻格外不顺眼。
戴上眼镜后的世界是如此清晰,连每个人连上的神情都不会错过。
几个人围着病床坐着,灵均靠坐在床头,看着她们一个个打开盛放着色泽鲜美看起来就很下饭的菜,什么辣炒牛肉、黄瓜拌豆腐、口蘑炒西兰花、地三鲜。
长时间未进食,光是看着这些几样菜的色泽,闻着味都仿佛嚼着每一种菜的口感与味道进了胃里。
然而就在灵均搓着一双一次性竹筷子的时候,沈栖归给她递了一个勺子来。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勺子,没伸手去接,搓筷子的指节渐渐变缓,直至细碎的摩擦声消失为止。
眼前的沈栖归见她没反应,又将自己手里的勺子往前送了送。
手中的筷子倏地被人夺走,换成了一直没接过的勺子。她看着桌上的三份米饭有些茫然,抬眼看向最疼她的宋智民问道:“怎么就三份饭?”
她见宋智民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铁盒,素手一指。
“这顿先让肠胃缓缓,喝点粥。”
铁盒里盛的是碗咸粥,是她爱喝的咸粥。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三个吃这么好吃的,她喝粥?
灵均感觉天塌了,整个世界都晦暗了,像是永不见天日的虚无,别说日光,就连何为月光何为光都不明白。
“我怎么没听见医生说不让吃饭?”灵均试图为自己吃饭的权利辩解,她手上捏着的勺子久久未曾放到粥里去,似是作着无声的抗疫。
宋智民糊弄了一句:“你睡着的时候医生说的。”随后便招呼着其余两人开始吃饭,夜蝶默不作声地夹着牛肉,连头也没抬起来过。
看着夜蝶餍足地嚼着合口味的牛肉,灵均不禁咽了口涎水,她抿着唇的模样像是在控诉。
没人理会灵均这会子的抗疫,只有沈栖归抬眸轻声道:“吃太油腻怕会刺激肠胃,听话,晚上再做些简单的清淡小炒给你吃。”她话音像是山涧汩泉滴落到青石上的清脆,却又细声说着,倒更像是哄人一般。
“肉麻。”
灵均还没说什么,夜蝶倒是冷冷来了一句。宋智民见她爱吃辣炒牛肉多一些,又多给她夹了几筷子。
灵均低头看着铁盒里的咸粥,认命地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好喝是好喝的,是她的口味。只是看着其余三人吃得合口,闻着诱人的香气,再是合胃口的粥在此刻也寡淡无味了。
灵均的出院手续办得很快,吃完饭后宋智民就去办了,许雪医生和宋智民与沈栖归两人叮嘱了番注意事项,便让带人回去。
走在地上时,灵均步伐有些虚软,她头还有些胀胀的晕意,贴挽着沈栖归的臂弯缓缓走着。
几个人一同上了宋智民的老式古典车,夜蝶本想坐副驾的,但两个不顾旁人死活你侬我侬的女人率先坐到了后座上,此时她再往后坐就显得她多不懂人情世故一样,只好呼了口浊气坐到了副驾上。
平缓的车速遥遥晃着,本来头还晕着,车内又安静没一个人聊天,晃着晃着灵均的眼皮愈发沉重,她缓缓眨着眼,没过一会,转头就靠在了沈栖归的肩上睡着了。
这一小会的睡眠灵均什么也没想,也没做什么怪梦。
耳畔响着忽远忽近的呼唤:“灵均,到地方了。”
灵均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幽深的巷子,稀疏的平房与家家户户不同漆色的大铁门。
这里是沈栖归的家。
耳侧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沈栖归站在车门旁还没走,她站在阳光下,没有半点树荫遮挡。
“下车吧。”宋智民催促了一声。
这回灵均是明白了,小姨这是让自己下车,只是她怎么让自己跟着沈栖归回家?
“小姨,这也不是我们家啊。”她轻声问了一声。
“我这几天有事要处理,顾不上你。只好拜托沈医生照看你了。”宋智民说得冠冕堂皇,一副自己要办的是正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