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我出了一身的虚汗,也不知是衣服太厚了还是我感冒了。
起身跟着人流往外走,手插进口袋里,左手忽然疼了一下。
它正在痊愈,只偶尔会疼一下,我差点忘了那片指甲。
我的手上纱布已经换掉,但是我仍给它套着创可贴。
人流拥挤,我走得很慢,从口袋里抽出手,凑到眼前看。
“疼吗?”身后一个声音问。
我扭头看过去,闵寒高挑的个子鹤立鸡群,微微倾身,伸手捏住我的手指。
温热的触感让我有些不习惯,我缩回手,半张脸缩在衣领里,没有吭声。
我回了店里,店里现在供暖了,比从前待着要舒服得多,可我还是开着小太阳,我觉得冷,没有力气。
我靠在椅子里,没有动一下的欲望,目光无目的地落在虚空,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连接很微弱,从家人死去、师父死去,到现在,季明宇也离开了。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想要找我。
“花逢”一道声音从我身侧响起。
我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鬼魂,小声说:“祖爷爷,你回来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他说。
盛谦是不会理解我的,他生前一定是一个充满激情、有远大抱负、心智极其坚定的人,我这样脆弱、没用且丢人的后辈,他大概很失望。
我收回目光,无所谓地说:“我只是失恋了。”
“失恋,是什么样的?”他谦逊地询问。
我又发了会儿呆,仰头盯着老旧的房梁上挂的灰,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轻声说:“我看到,最后那只离开了我,去往大海了,我独自转身,背对着族群,奔向群山。”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我拙劣的描述,这是我唯一能想到表达。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你不是为了他离开难过,你只是怕孤独。”
一滴眼泪坠落下来,我声音发颤,吸着鼻子说:“是,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很难适应这种空。
“你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是吗?”他平稳地开口道。
他太聪明,或许因为他是鬼,能洞悉我心底最深的欲望。
我低自尊地点头,执拗地说:“他如果还愿意陪我,我不在乎他喜欢过别人,我只要有他陪着就好了。”
“那……”他侧身看我,说:“去看看他吧。”
我不明白,茫然地看他。
他斯文颔首,说:“我陪你去看看他。”
入夜了。
学校里点起了灯,晚上没课,教室却三三两两地亮着,教学楼关门前都会有学生在里面学习。
我走在学校昏暗安静的走廊里,停步,轻轻推开一扇门。
里边有五六个人正在自习。
我的目光落在前排靠窗的两个人影上,其中一个身影,我万分熟悉。
他们正在说话,我看到了他的侧脸,是很真心在高兴,在宠溺地笑着。
高中的时候,他也这样对我笑过,眼里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