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似乎顿了顿,而后只听到“锒铛”一响,行囊掉落在地上。身影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个行囊,接着直起身子,捧起行囊放到了裴念唐手上。
抬眸间,两个人都不觉而震。
乌黑的眸子盛满裴念唐的身影,多年未见已然苍老了容颜,但所幸的是一切都在,安然无恙。在流淌的时光里,绵延不绝的日子里,裴念唐和解时臣重逢了。
天顺十六年,初春,灯火摇曳。望古与时臣重逢于禹州,至深夜,相顾无言。
“你。。。。。。”解时臣眸中微动,吞吐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一个字儿。
裴念唐接过行囊,背在身上,对着解时臣微微一笑,道:“谢谢你。”
说完,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明明和心中最思念的人重逢,却突然变得胆怯起来。裴念唐攥紧行囊的提带,正要抬脚奔去,却被人拉住手臂,被迫转过来。
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解时臣微微俯下身抱住了自己,似乎还有些抽泣,他哽咽道:“望古。。。。。。我不会忘的。”
解时臣带领着裴念唐来到了一处酒楼里,点了几份菜。两人安顿好后,裴念唐看了解时臣许久,良久之后,待菜被小二端上来后,吃了几口,才缓缓开口。
“索命门不是说不让穿浅色衣服,不让挂武器在身体明显处吗?”裴念唐说完,脑海里思索了一阵,而后又道,“时臣你是不是——离开了索命门?”
闻者听罢,只是眉梢轻轻上挑,而后道:“你现在才知道?”
裴念唐点点头,也附和道:“我也刚离开东厂。”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端着一碗茶经过了两个人的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坐到了离他们很近的桌子前,和那个桌子的宾客谈笑风生。
裴念唐观察到了这个细节,他撇开话题:“去梁上看看月亮吧。”
身为刺客,解时臣自然凭借着敏锐的眼力观察到了方才的一切。他抬起手打断了裴念唐下一步的动作,从袖筒里掏出一只哨子,用长袖挡住自己的唇,眼神示意了裴念唐。
他打碎了一碗热水,恰好在强烈的“锒铛”声之间,解时臣吹响了哨子,在舞台对面,有一个人默默地转了头,和解时臣对视一眼,便知晓了意思。
“你不是离开索命门了?怎么还用哨子?”裴念唐问。
却见解时臣的目光倒映着灯火,眉眼凌冽,倒也越发温柔,柔情似水,不可言说。
“可是,”解时臣弯下眼角,压下声音,低声细语地道,“这些哨子不知道。我只是让哨子们帮我查一下那个女子。”他将目光从裴念唐身上,转移到那名无名女子身上,而后道,“让哨子们帮我查查这个女子为何盯着我不放。”
趁着女人和宾客聊得正欢,解时臣便握住了裴念唐的手腕,攀上楼梯,又踏过房梁,来到了酒楼的屋顶。
两个人并肩站在了酒楼之上,身前是一览无余的苍穹,星辰和月光,身后是禹州万家灯火橙明,青山万葱。
时而吹来一些清凉的晚风,拂去各自衣衫上的尘埃,倒是是两个人紊乱的思绪都放空了。
解时臣在裴念唐的耳畔缓缓开口:“禹州有一寺庙,香火旺盛,祈福很灵的。。。。。。”
“可是,”裴念唐打断他的话语,又道,“你离开索命门后居然信奉神佛了,变化确实很大的。那你又为何离开索命门?又是如何信奉神佛?”
闻言,他只是叹了口气,而后抬起衣袖,整理了一番,缓缓道:“两个月前,东厂让我们索命门刺杀漠北都护府、漠北陈府,行动十分成功,我们凯旋。但我却彻底地失去了一位好朋友,他的名字叫——沈木衾。我一直认为他对索命门忠心耿耿,可是在危机四伏之时,他却愿意为了陈应阑,甘愿当个逆贼。但沈木衾信奉神佛,我也跟他说,这件事情过后,如果我还活着,我离开索命门,翻遍天下,只为寻你。”
“陈应阑。”裴念唐默默地道。
依稀记得,两个月前,他也曾与陈应阑见过一面,虽然交流不多。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陈应阑不辞而别的那一天里,韩轲不是很开心。
“你认识?”解时臣回过神,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