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躬身回道:“回夫人,侯爷去了校场。”
姜晚惊异:“校场?”
那个刀光剑影,快马长弓的地方,似乎与那个总是静坐轮椅的身影格格不入。
“是。”
老管家脸上带着习以为常的神色:“侯爷素来如此。每日处理完公务,若是无事,便会让老奴推他去校场,风雨无阻。”
听了这话,姜晚瞬间脑补了很多曾经看过的小说桥段,莫非他表面是假残废,实则是习武高手?
她衣袂带起一阵风:“我去看看。”
定北军大营位于城南,还未走近,便已听到震天的呼喝声,以及刀兵相接的铿锵锐响。
日头正盛,阳光将在场中操练的士兵影子拉得极短。
姜晚抬手遮住日光,小说中的桥段并未出现,没有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没有突然站起的惊人逆转,她远远便看到那辆熟悉的轮椅,静静地停在演武台西侧的阴影中。
一声哨响,演武结束,士兵们三三两两散开,不少放下武器原地休息,也有不少跑下台来,聚拢在那方阴影处。
“萧将军,您看这刀!”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魁梧老兵挥舞着刚领的新刀,兴奋地朝萧砚说道。
“真他大爷的顺手!砍起胡狗的骨头来,保准跟切豆腐似的!”
“就是!将军,这新家伙什儿也太带劲了!”另一个也举起长枪,往地上一杵,枪尖寒芒点点,“以前那些破铜烂铁,没砍几个人就卷刃,现在可好!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嘿嘿,让那帮胡蛮子尝尝厉害!”
“哈哈哈!对!让那帮龟孙子也吃吃苦头!”
士兵们七嘴八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围着萧砚,不称“侯爷”,一口一个“萧将军”,语气豪迈粗野,毫无拘谨敬畏之感,反而透着股难以言喻的亲厚。
就连萧砚在此刻仿佛也像变了个人,眸中长年郁结的冰雪似乎消融了少许,往日如寒霜般凛冽的眉眼间也染上些微笑意,不似往日的阴郁,倒显得很松弛。
姜晚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
除此之外,那些老卒,一个一个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毫无保留又炽热无比的忠诚。
姜晚认得出,这些人,恐怕就是李绍英曾经告诉过她的,当年萧家血战时,随萧砚从血海里厮杀出来的,仅剩的老卒。
“我说怎么这般热闹,原来是你来了啊,萧二!”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响,李绍荣从台上一跃而下,身上甲胄哗啦作响。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人堆里,伸手毫不避讳地重重拍在萧砚肩上,全然没有当初在书房汇报公务的肃然恭立。
“贵客啊!怎么想起今儿个来了?前几日不是还说公务缠身?”
校场的喧闹在这一刻静止了片刻。
姜晚看到萧砚非但不恼,反而低笑了一下。那声音很轻,如同经久不化的坚冰突然裂出一道细纹,转瞬即逝。
“听闻铁官府新制了一批军械,特来验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顺便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
李绍荣大笑一声,转身对着那帮兵卒吼了一嗓子:
“听到了没?侯爷说你们练得不够狠!”
话音未落,校场中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和笑骂声。
“诶!小李!”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老兵摩挲着新佩刀,口中赞叹连连,“这批军刀可真不赖!你小子藏着这么好的东西不早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