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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嫡女（第2页）

他将遇刺之事轻描淡写地栽给山匪，一是因线索尚不明朗，二则刻意模糊视听，正是要这心中有鬼之人放松警惕，才好引蛇出洞，让她们在自以为安全时，露出更多马脚。

赵玉婉听到李献闻如是说，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薄薄一层冷汗顷刻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只见她身形微晃，仿佛承受不住巨大悲痛般踉跄了一下，用帕子死死摁住眼角，硬是逼出两点浑浊的泪花，声音瞬间染上浓重的哭腔，凄厉哀绝：

“我的初初啊！”这一嗓子，哀切得像是要呕出血来，若非知晓内情，当真以为她痛失爱女。

“初初命苦啊，前几日清风山才来了信，说前日便是她下山归家的日子。奴家欢喜得紧，早早便吩咐了得力仆从去山下候着。。。”

说的呜咽，赵氏压低声音继续演戏，“谁曾想初初竟遭此横祸，待奴家惊闻噩耗，心急如焚地派人上山去寻，就只捡到几片染血的碎布。。。”

她适时地停顿，仿佛喘不上气，“下人说，那现场断剑残甲遍地，打斗痕迹惨烈得紧，想必是褚家二公子高义，为了护住我们初初才。。。”

一旁的褚嫣儿听得眉头紧锁，小脸气得鼓鼓的，几次想开口戳穿这虚伪的谎言，却被身侧的长兄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臂。

褚嫣儿虽不明长兄为何要隐瞒初初姐姐尚在人世的消息，但深知长兄必有深意，只得强压下满腹不平，闭紧了嘴巴。

李献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悯。声音低沉而充满一股感同身受的哀伤：“没想到竟是如此。”

没人知道李献闻连眼底这样的悲悯也是装出来的，他演戏的境界何止在赵氏之上。

“沈夫人节哀，沈小姐节哀。斯人已逝，还望二位…保重自身。”说着便郑重地拱手一礼，姿态端方，语气诚恳。

沈燕被李献闻诚挚的安慰和近在咫尺的关切姿态冲昏了头脑，心中突生一计，立马也哽咽地接话道：“相爷说得是，母亲与燕儿商议过了，虽。。。虽寻不见初初姐的尸身，但也不能让她魂魄无所归依。故此…府中定于两日后，为初初姐设下衣冠冢，行祭奠之礼，盼她能早登极乐。”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跳如鼓，眼底深处压抑不住的狂喜。

葬礼！这可是天赐良机！届时作为主家的女儿，她定能名正言顺地陪伴在宰相身侧，嘘寒问暖，倾诉哀思。一来二去，还怕引不起他的怜惜？

赵玉婉脸上的悲容瞬间凝固，心底猛地一沉，几乎要维持不住表情。

葬礼自是要办的，但是不能以沈家嫡女的身份！自己本准备在沈渊回来前就草草办了了事，但如今这消息一旦传开，满城勋贵百姓必然议论纷纷。

况且，如此大事，绝无可能瞒过远在北疆的沈渊。虽然原本也打算过几日修书过去，可后日就办，未免太过仓促草率，极易引人疑窦，更怕将军震怒之下深究，届时又该如何？

但赵氏转念又想到，要是宰相亲临吊唁，届时沈府必定门庭若市，贵客满门，这是何等风光体面？更重要的是，有了这层由头，她便能顺理成章地为燕儿制造与李献闻单独相处的机会。以燕儿的姿色手段，只要有机会近身，还怕抓不住这男人的心？

鱼与熊掌，终究是后者更加诱人。

赵玉婉心思百转千回，“燕儿说的极是。”赵氏继续故作悲伤，用袖口轻拭着脸上的泪珠。她转向李献闻，深深一福，“还请丞相大人届时拨冗前来，送送我家苦命的初初一程，若如此，奴家与燕儿，感激不尽。”

“夫人放心，”李献闻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本相定会到场。”

李献闻说完后便对赵氏母女露出和蔼的笑容，眼底深处竟也罕见地漾起一丝真诚的期待。

可不是“期待”么？他简直迫不及待想看看，后日灵堂之上，当沈初初活生生地出现在这对母女面前时，她们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会碎裂成何等精彩的模样。这场由她们亲手搭台，他顺势推波助澜的“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褚墨静立一旁，目光在李献闻那无懈可击的温雅笑容与沈家母女强撑的哀容之间逡巡，顿时觉得有些琢磨不透这位在战场上阴辣狠戾的丞相了。

分明他刚刚才亲眼见过活生生的沈初初，现在反而说后日去参加她的葬礼。明眼人都看得出赵氏方才的哭诉是漏洞百出的演戏，他竟然还会答应要去这场葬礼？

褚墨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平静的水面下正酝酿着汹涌的暗流。李献闻此举，绝非表面这般简单，他究竟在下一盘怎样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