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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丨第八节（第2页）

或许是对“灵魂吞噬”这种过分强大的魔力的必然约束，按照魔界千年万年的历史，还没有魔族可以真正吞噬神明的灵魂，只能对人类和其他魔族下手。

可以重伤神明，可以杀死神明，但是无法吞噬属于神明灵魂的力量。

骨力一直致力于打破这种隐形规则，郗流帝女的那次失踪就有他的参与，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天帝压下了消息，郗流帝女的真实状况根本不仅仅是被抹去了一点记忆。申由能猜到有淳于娩，也就是淳于织姐姐的手笔，但还没来得及探清具体情况。

就算骨力还没能研究出吞噬神明的手法，以他现在与日俱增的魔力，至少也会造成神核大损，或者对捕获的所有神明进行惨无人道的吞噬实验，又或是恼羞成怒直接杀死神明，甚至……他的恐怖魔力可能真的已经足以彻底吞噬神明……

荔娅被申由眼中的惊惧和话语中描绘的恐怖景象震住了片刻，绿眸中的火焰剧烈地摇曳着，但那份执拗并未熄灭：“那……那难道就看着子飞被他……”

“我去。”申由打断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松开了抓着荔娅的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肌肤的微凉和颤抖的余韵。

“骨力想引你们过去，但他未必防备我这个‘同僚’。”

荔娅有些迟钝地接收着这个信息，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就在申由后退一步，准备撕裂空间折返魔界的刹那，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玄色衣袖的下摆。

申由的动作一顿，愕然低头。

是荔娅。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抓住他。她另一只手飞快地探入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一枚小巧玲珑、通体流转着温润银光的玉佩。玉佩形状古朴，正是当年神界上层在她初次前往魔界前赐予的保命法器之一——“流萤佩”。

“拿着！”荔娅不容拒绝地命令，声音嘶哑而急促，她将那枚还带着她体温的玉佩狠狠塞进申由微凉的手心，“这是神界给的……保命的东西！我……我用不着了！危急关头，可以触发一次强力的空间瞬移，让你能……活着回来！”

那枚小小的玉佩躺在申由掌心。申由低头看着它，又看向荔娅那双燃烧着光芒、写满“你必须活着”的绿眼睛。千年来构筑的心防，在这一刻被这简单的动作和嘶吼撞得摇摇欲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攥住了流萤佩。

他在残留的烟火微光中，后退一步。转身投入那片扭曲空间的刹那，他忽然侧过头，对着荔娅，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轻轻说了一句：

“转轮节快乐，荔娅。”

申由知道转轮节的存在，田蓼和采菲曾经欢跃地向他提起过。要是他没有被魔界的事情绊住，要是他能来得更早一点……

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撕裂的空间裂缝中，只留下那句突兀的祝福在死寂的恨海上空飘荡，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又……如此沉重。

恨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烟花燃尽后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弥漫。

纫兰指挥着天倪，小心翼翼地给田蓼和采菲包扎被魔气侵蚀的伤口。共菼和吕隼两位老者被特殊的禁制锁链捆缚，昏迷不醒，身上残留的魔气正被纫兰昂贵的净化符箓缓慢驱散。

另一边，樊娀的动作依旧是那令人心焦的缓慢。纫兰天倪了解她的性子，只让她照顾一个灵霙。她盘膝坐在陷入混乱低语、时而抽搐的灵霙身边，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最耐心的水流，一丝丝、一缕缕地渗透进灵霙混乱的神魂。

伯蒲和束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和无力。子飞被掳，强敌在暗，此刻恨海处群龙无首，堆积如山的文书和随时可能反扑的魔患如同两座大山。

“不能乱。”束荷的声音冷冽如初，但仔细听能感受到些许紧绷，“伯蒲，荔娅，文书殿。所有未处理的诅咒文书，立刻归档梳理！我们必须维持恨海运转，提防骨力可能的后手！”

荔娅站在原地，申由那句“转轮节快乐”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响。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申由抓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冰冷和那一瞬间失控的力道。

力量。

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渴望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里爆发、奔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炽热，都要疯狂。

她需要力量！足以碾碎骨力的力量！足以撕裂魔界救回子飞的力量！足以不再让任何人为了保护她而受伤、而牺牲的力量！

荔娅绿眸中最后的脆弱被彻底焚烧殆尽，只剩下近乎偏执的决绝和燃烧的野望。

处理完今日最后一批文书，第五世轮回，立刻开启。这一次，她会亲自看到最后。她再也不要因为“无趣”而错过轮回千倍万倍文书的力量！

她要榨干父母轮回中每一分可能产生的爱恨纠葛。她要变强！强到足以成为那可以斩断一切阴谋、守护所珍之物的——真正的“执剑之人”！

恨海的波涛在她身后无声翻涌，映照着她挺直的、仿佛背负着整个苍穹的背影。文书殿沉重的殿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诅咒文书散发着不祥的幽光，如同等待吞噬她的兽口，又如同……通往力量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