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震动西夏上下。
老贵族怒斥“僭越祖制”,年轻子弟却奔走相告。尤其是一些混血儿??父为党项、母为汉俘者,历来被视为贱民,不得入仕,如今竟有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许多人跪在学堂门前磕头致谢,哭声震天。
王小仙也带孩子去了放榜现场。虽知他年幼不解,但她仍指着名单上的名字,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仿佛是在预演未来的可能。
人群中,有个十一岁的少年挤上前,怯生生地递上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娘,我考上啦!我能念书了!”
王小仙接过纸条,鼻子一酸。她抬头看向那少年,只见他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鞭痕,显然是逃奴出身。可眼神明亮,像是燃着一团火。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阿塔。”少年挺起胸膛,“蒙古来的,但现在我是兴庆人。”
王小仙点点头,将纸条小心折好,放入袖中。
她忽然明白,江宁公为何如此执着于推行教化。这不是仁政,也不是恩赐,而是一场静默的革命??用笔墨代替刀兵,用制度消解仇恨,用一代人的觉醒,终结百年的厮杀。
***
与此同时,汴京皇宫深处,一场密议正在进行。
赵顼召见江宁公与枢密使韩缜,闭门议事两个时辰。内侍只听见几句断续言语:“……血脉确认……十年之期……宗室择贤法草案……不可动摇。”
次日,诏书下达:
一、设“皇嗣甄别司”,隶属太常寺,专责查验海外皇子身份,每季度上报发育状况、言行记录、教育进度;
二、修订《宗室法》,增补“择贤继统”条款,规定未来储位继承,须综合德行、才学、年齿、民心四项指标,由两府大臣与御史台共议推举,报官家裁定;
三、敕建“西北义塾”五十所,三年内覆盖所有州县,经费由户部专项拨付,教材统一采用新编《开蒙辑要》,内容涵盖汉字、算术、地理、律法基础。
朝野震动。
保守派官员联名上疏,称此举“动摇国本”、“宠异类而轻宗亲”,甚至有人暗示江宁公“包藏祸心,欲借外子篡嫡”。
江宁公不予回应,唯在政事堂张贴一幅字画:
**“变法之路,不在庙堂激辩,而在田野读书声中。”**
他亲笔题跋。
***
秋风吹起时,铁路终于通至兴庆府郊。
第一列蒸汽机车驶入站台,喷出滚滚白烟,惊得围观百姓四散奔逃,连马匹都嘶鸣不止。唯有孩子们不怕,围上前摸着冰冷的铁壳,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站长是名年轻的宋军工官,姓李,曾在泉州港学习机械操作。他站在车头前,大声宣布:“今日首班货运列车启程,装载羊毛二百车、铁具五十箱、药材三十筐,目的地???延路转运司!”
人群寂静片刻,忽然爆发出欢呼。
这不是胜利的呐喊,也不是征服的狂喜,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激动??仿佛他们终于看见了通往另一种生活的门扉,正在缓缓打开。
王小仙抱着孩子站在人群后方,静静望着那列火车缓缓启动,驶向东方。夕阳把铁轨染成金色,延伸至远方的地平线,宛如一条通往未来的光带。
“你看,”她对孩子说,“这就是娘答应你的世界。它不完美,但它在变。哪怕慢一点,痛一点,终究是在往前走。”
孩子伸出手,指向远去的列车,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是在模仿汽笛的鸣响。
王小仙笑了,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
冬至前夕,一场刺杀发生了。
地点是王小仙居所外的小巷。两名黑衣人趁夜潜入,手持短刃,动作迅捷,明显受过训练。他们突破外围守卫,直扑寝房,却被早有防备的宋军伏兵尽数格杀。
审讯中,一人临死前吐露真相:他们是辽国细作,受喀喇汗使者指使,任务是“夺婴南下,立为西夏正统君主”,背后另有三支后备队伍潜伏境内,随时准备接应。
江宁公闻讯,立即下令:
一、加强王小仙母子护卫,编制升格为“皇属特勤营”,直属东京指挥;
二、暂停所有非必要外交往来,封锁边境三个月,彻查可疑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