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些痛苦是“真实”的,能证明他还活着,还没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
他开始拼命回想过去的事,想国中时解不出的物理题,想第一次组装格洛克时的紧张,想海野做的照烧鸡腿的香味,想白菲菲阿姨煮的鱼汤的温度。
可那些记忆都是模糊的色块,没有声音,没有触感,连热和香都成了抽象的概念。
越想越烦躁,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却连挠一下都做不到。
迷茫渐渐漫上来,像涨潮的海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梦里有崔明雅,两人顺利登上离开樱花国的飞机,舷窗外是成片的云,落地后迎接他们的是极光的勋章,胡议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他是英雄。
他回了家乡,白菲菲阿姨没有骂他,只是红着眼眶给了他一碗鱼汤;老院长拉着他和李云槿的手,撺掇着两人结婚,云槿的耳尖红得像樱桃……
“砰——”
不知什么声响惊醒了他。可睁眼还是无边的黑,没有飞机的舷窗,没有鱼汤的热气,只有导食管在喉咙里的冰凉。
他愣了很久,才慢慢想起:哦,自己被艾琳娜囚禁了,在一个没有时间、没有光影的囚笼里,是血族公主的笼中鸟。
这样的梦做了一次又一次。每次从美好里醒来,黑暗都会变得更沉重一分,像要把他的意识彻底压碎。
首到某次醒来——他花了足足一刻钟,才想起被囚禁这件事。
提到‘艾琳娜’这个名字,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想起她是男是女。
一个长相甜美,穿着紧身小礼裙的少女。
心脏骤然缩紧,恐惧像冰锥扎进胸口。他居然会忘记自己的处境!
这比任何酷刑都让他害怕,他正在失去自我,正在被这片黑暗一点点吞噬。
白钰开始疯狂地活动脚趾,蜷起手指,哪怕纸板手套让动作变得僵硬,哪怕只能感受到微弱的肌肉牵动,他也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可没用,黑暗依旧是黑暗,寂静依旧是寂静。
他忽然生出一种卑微的祈求:
哪怕是烙铁烫在皮肤上,哪怕是鞭子抽在背上,哪怕是被对方侵犯。。。。。哪怕是任何他曾经唾弃的酷刑,都好。
求求你,艾琳娜,不管是谁来都好,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别再让我待在这里了。
‘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不行了!’
无边的黑暗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透过导食管的缝隙,微弱地回荡着,如幼兽最后的哀鸣。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消失的。’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