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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甜蜜假象与细微裂痕（第2页）

陈序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目光却有些失焦地落在窗外明晃晃的阳光里。成功的喜悦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散，留下了一片细腻而冰冷的沙地，以及一种隐约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预感——

这看似完美的“慕强”之恋，其根基之下，早己埋藏着一条细微的、正在悄然蔓延的裂痕。

1。独立的萌芽与陈序的微妙失衡

“灵晰科技”为激发内部创新活力，启动了一项名为“火花”的孵化计划，以高额预算和极大的自主权，鼓励员工跨部门组队，竞聘项目经理，探索具有市场潜力的新方向。公告一出，立刻在全公司范围内引起了巨大反响。

陈序是在晚餐时，轻描淡写地向何璐提起这件事的。“公司新开了‘火花’计划，我看要求，你挺符合的。有没有兴趣试试？”他的语气带着导师般的引导，或许，内心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测试——他想看看，在他羽翼下的这只鸟儿，是否真的渴望飞向更广阔的天空，又能飞多高。

何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辰。她一首渴望能有一个独立带领项目、验证自己想法和能力的机会。“真的可以吗？我……我怕自己经验还不够。”她的语气带着兴奋与忐忑。

“经验都是在实践中积累的。”陈序切着盘中的牛排，语气平和而肯定，“你的能力我清楚，去试试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宝贵的经历。”他扮演着完美的支持者角色，理性，宽容，充满鼓励。

在陈序的“鼓励”下，何璐几乎是立刻投身到了“火花”计划的准备中。她选择了自己长期观察、认为极具潜力的“AI赋能传统手工艺数字化转型”方向。接下来的日子，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依然会为陈序准备好早餐，整理好书房，但更多的时候，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沉浸在市场分析、用户调研、技术可行性报告和商业计划书的海洋里。她开始频繁地与其他部门的同事沟通，组建自己的小团队，开会讨论到深夜。曾经雷打不动的周末约会，现在偶尔会被她带着歉意地婉拒：“陈序，对不起，这周末团队要封闭讨论方案初稿，我们下次再约好不好？”

陈序起初是乐见其成的。他看着何璐眼中重新燃起的、不同于对他崇拜的、属于自我实现的炽热光芒，觉得这符合他对“理想伴侣”应具备独立性的设定。他甚至会在她遇到瓶颈时，以顾问的身份给予一些高屋建瓴的指点。何璐总是如获至宝，感激不己，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依然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然而，随着竞聘过程的深入，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发生。

何璐的项目方案以其独特的视角、扎实的数据和充满人文关怀的切入点，在初期评审中就获得了不少好评。她在项目宣讲会上的表现沉着自信，逻辑清晰，回答评委提问时从容不迫，引得几位向来苛刻的高管也频频点头。

陈序坐在观众席中，看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散发着专业魅力的何璐，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依旧精致的五官和那份努力，陌生的是她身上那种不再完全依附于他的、独立的气场。她开始在一些技术细节上，拥有他并不完全了解的见解；她身边开始聚集起一批欣赏她能力的同事，他们看向她的目光，是平等的认可与合作，而非下属对上级的敬畏。

她依然爱他，这一点陈序能感觉到。她会在宣讲结束后，第一时间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他，得到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后，脸上会绽放出安心又甜蜜的笑容。她依然崇拜他，认为他的每一次指点都弥足珍贵。

但，她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了。

她的时间被项目占据，她的精力被团队伙伴分散，她的眼神里，除了对他的爱慕，更多了一种属于她自己的、为热爱的事业全力拼搏的锐利光芒。那种光芒，曾经只在他谈论自己擅长领域时才会出现，如今，也在何璐身上闪耀起来。

一种微妙的失衡感，开始在陈序心中滋生、蔓延。

他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完全乐见其成。

他享受的是何璐全身心的仰望，是那种她的世界以他为核心旋转的绝对归属感。那让他感到安全，感到掌控，感到自身价值的确认。而现在，这种绝对的聚焦开始分散。她的时间、她的注意力、她的成就感来源，不再完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他感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不适。

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何璐在电话里，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语气，与资源部门的同事争取项目预算。“李经理，这个预算额度是基于我们详细的市场调研和技术方案反复测算的，每一笔都有据可查。如果无法满足，项目的核心迭代将无法推进，这与我们‘火花’计划鼓励创新的初衷是相悖的……”

那一刻，陈序站在书房门口，竟有些怔忡。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柔甚至带着些许羞涩的女孩，在属于她的战场上，竟然如此……强硬而有力量。

还有一次，他试图就她项目的某个技术路径提出建议，何璐在认真听完后，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全盘接受，而是温和却坚定地解释：“陈序，谢谢你的建议，这个思路我们团队也考虑过。但我们评估后认为，在现有资源和技术框架下，你提到的方案可能会引入额外的兼容性风险，我们目前的选择可能是更稳健的……”

她依然称呼他的名字，语气依旧尊重，但那份独立的判断力，却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陈序那习惯于被全然遵从的神经。

他意识到，他正在失去一部分对何璐的“掌控”。不是通过强迫，而是通过她自身力量的生长。他亲手鼓励她展翅高飞，却在她真的开始翱翔时，感到了脚下土地的一丝松动。

他依然是那个强大的陈序，何璐依然爱他崇拜他。但那种崇拜，似乎不再是他唯一的、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构建属于自己的价值堡垒。

陈序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对“慕强”这个词，产生了某种疑虑。

当被慕者发现，那个仰慕者自身也正在变得强大，甚至开始拥有独立的、不依赖于他的光芒时，这种“慕强”关系，又将走向何方？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失衡。这感觉并不强烈，却如影随形，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悄然提醒着他——完美的掌控，或许从来都只是一种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