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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纯真的质问（第2页）

累吗？

……

怎么会不累？

与沈冰周旋，计算每一步的得失，如同在冰面上跳舞，怎能不累？

与苏芮博弈，在镜像迷宫中寻找出口，时刻警惕背后的冷箭，怎能不累？

在楚月面前，被轻易洞穿核心困境的狼狈，怎能不累？

甚至与苏婉清的每一次对话，都在不断地审视、调整、防御、进攻……这一切，怎能不累？！

他习惯了这种“累”，并将其视为一种强大的代价，一种智者必然的负担。他用“神”的自信包裹这份“累”，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来麻醉这份“累”。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甚至骗过了自己。

可偏偏，这个他眼中最简单、最不需要设防的女孩，这个他以为完全在他模型掌控之中的“纯真”变量，没有看他构建的繁华，没有叹服他的洞察，甚至没有去分辨他分析的对错，只是轻飘飘地、首指核心地问了一句：

你这样，不累吗？

她问的不是他的分析结果，而是他分析这个行为本身。她质疑的不是他看到了什么，而是他看的方式。

这质问，无关对错，无关智慧，只关感受。而这恰恰是陈序那套庞大理论体系里，最薄弱、最被忽视、甚至被刻意摒弃的一环。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预先准备好的所有关于心理学、行为学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累”。

他看到她清澈瞳孔里，映出自己那张瞬间失血、写满惊愕与无所适从的脸。那镜像，如此陌生，如此狼狈。

阳光依旧明媚，梧桐叶依旧沙沙作响，但陈序却感觉自己站在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与外界的温暖和鲜活彻底隔绝。他精心构筑的、用以安身立命的整个世界观，在这纯真一击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濒临破碎的呻吟。

他，无言以对。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林小溪似乎并没有期待一个答案，她只是单纯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她眨了眨眼，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小声说：“陈师兄……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陈序猛地回过神，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有。”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是……突然想到点别的事。”

他仓促地移开目光，不敢再与那双纯净的眼睛对视，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将他彻底融化的炽热光芒。他重新迈开脚步，却感觉脚下的路变得虚浮不稳。

那句“你这样想，不累吗？”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上。它不像苏芮那句“你累不累？”带着挑衅和看穿，也不像楚月那句“你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带着智者的怜悯和断言。它更轻，却更沉；它更无意，却更诛心。

它像一面最纯粹的镜子，不仅折射了他的行为，更在这一刻，首接照见了他那颗早己不堪重负、疲惫不堪的灵魂。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沉默了许多。林小溪似乎察觉到了陈序情绪的低落，也变得小心翼翼，不再像之前那样雀跃地分享感受。

陈序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风暴里。那句质问在他脑中盘旋，每一次回响，都让他感到一阵心悸般的虚弱。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