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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雨夜晋宗师（第1页）

他反手轻轻握住爷爷布满老茧的手腕，声音放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我的真气……有些特殊。运转之间，并非简单的消耗，似乎……亦有滋养回馈自身之效。况且，只是疏导温养，并非强行冲击您的关隘。循序渐进，绝不会蛮干！”他望着爷爷的眼睛，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您就让我试试吧，爷爷！就试一次，若您感觉有丝毫不对，我立刻停下，绝不再提！”

李裕沉默了。抓着孙儿肩膀的手，力道渐渐松了下来。他看着李大超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那份为了自己甘愿冒险的赤诚，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有感动，有欣慰，但更多的是担忧。他太清楚武道根基的重要性了，那是一个武者未来能走多远的根本。可孙儿眼中的光芒，又让他无法狠心拒绝。

海风吹过小院，卷起几片落叶。铁沧海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祖孙，也是默然无语，眼中带着复杂的感慨。

许久，李裕才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奈，却也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待火花。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疲惫和妥协：“罢了……拗不过你这倔小子。但切记！”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紧紧盯着李大超，“一旦感觉体内有丝毫异样，或者你力有不逮，立刻停止！万万不可勉强！否则，爷爷宁可一辈子困在这境界，也绝不让你冒险！”

“嗯！”李大超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干劲的笑容。

自此，每日天光未亮，海天交界处刚刚泛起一丝朦胧的鱼肚白时，小院角落那间安静的练功室内，便开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尝试。

李大超盘膝坐在李裕身后，双手掌心紧贴其背心几处关键大穴。他屏息凝神，缓缓运转《紫霄真经》。一缕精纯凝练、色泽深邃、内部却隐隐流动着温润光华的紫色真气，如同最灵巧、最谨慎的银针，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掌心渡出，探入李裕那早己定型、甚至因年岁增长而显得有些淤塞老化的经脉之中。

这过程，对两人而言，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李大超必须将精神力催发到极致！他额角青筋微现，汗水几乎在瞬间就浸湿了鬓角。每一丝真气的流向、力道，都必须精确到毫厘。李裕的经脉，对他而言就像布满荆棘、年久失修的羊肠小道，稍有不慎，真气力道稍重一丝，便可能如同利刃般划伤那脆弱的经脉壁。他感觉自己像在操控着千钧一发、精密无比的仪器，精神高度紧绷，不敢有丝毫分神。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渗出，顺着紧绷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蒲团上。

而对李裕来说，这滋味更是如同身处炼狱！那温润的紫气进入体内，带来的并非舒适，而是强行疏导、扩张淤塞老化经脉所带来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那痛楚深入骨髓，钻心剜骨，一波强过一波。他牙关紧咬，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扭曲，浑身肌肉绷紧如铁石，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毛孔中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狂风中的枯叶，但他始终一声不吭，硬生生将所有的痛呼都咽回了肚子里，只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小小的静室里，只有粗重的喘息、汗水滴落的声音，以及那无声却惊心动魄的真气搏动。窗外的涛声，成了这艰辛历程的背景音。

半年时光，就在这涛声、汗水与无声的坚持中，悄然流逝。

这一夜，与往常截然不同。狂风如同发怒的巨兽，在崖壁间凄厉地呼啸，卷起滔天巨浪狠狠拍击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暴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砸在屋顶和窗棂上，噼啪作响。漆黑的夜空中，银蛇乱舞，一道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紧随其后的是炸雷滚滚，仿佛要将整个海崖都彻底撕裂。小院在狂暴的风雨中飘摇，显得格外孤寂渺小。

静室内，油灯的火苗被透窗而入的狂风吹得摇曳不定，光影在两张布满汗水的脸上剧烈晃动。李大超正全神贯注地引导着最后一丝温养真气，李裕则死死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那积累到顶点的庞大力量。

突然！

“轰咔——！！！”

一道前所未有的刺目闪电，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将整个夜空瞬间映得惨白！几乎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静室内，一股强大无匹、沛然莫御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轰然炸开！

那气息浑厚如山岳，凝练如精钢，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瞬间冲散了室内所有的沉闷与压抑！无形的气浪以李裕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将紧闭的窗棂震得嗡嗡狂颤，几欲碎裂！

只见盘坐的李裕周身，一层淡淡的、却凝实得如同实质般的紫色真气，如同活水般自然流淌、荡漾开来！缓缓流转不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形成一个朦胧的紫色光晕！他原本因长年困顿而略显佝偻的腰背，此刻挺得笔首如松，满头白发根根倒竖，无风自动！他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两道精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从眼中爆射而出！锐利、深邃，充满了新生的力量与洞悉！

一股渊渟岳峙、掌控自身、隐隐与天地共鸣的气息，弥漫开来！

宗师之境！水到渠成！

“爷爷！您…您突破了！”守在旁边，被这股强大气息逼得几乎窒息的李大超，先是一惊，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激动地喊出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裕缓缓收功，周身流转的紫气如同百川归海，迅速内敛回体内。他感受着西肢百骸中奔腾不息、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洪流，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与天地间某种宏大韵律隐隐契合的奇妙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灵。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缓缓转过头，沧桑的脸上，每一道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闪烁着一种名为“新生”的光彩。

他伸出粗糙却异常稳定的大手，重重地、饱含感情地拍了拍李大超的肩膀，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孩子！爷爷……爷爷能有今日，踏足此境……全赖我孙之功！”那手掌的力道，传递着无言的激动和沉甸甸的感激。

就在这时，院门被狂风暴雨都掩盖不住的急促力量敲响！“砰砰砰！”铁沧海那浑厚如闷雷的声音穿透风雨，带着无比的震惊和急切传来：“老李！老李！方才那股气息……可是你……你成了？！”显然，李裕突破时那冲霄而起、搅动风雨的磅礴气势，将这位老友彻底惊动了！

李裕与李大超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笑意。李裕起身，步履沉稳，哪里还有半分老态？他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