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这雨越下越大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刘荃透过明瓦向外窥望,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石阶前跪着个狼狈的身影,浑身湿透,衣袍泥泞,已被雨水浇得摇摇欲坠,正是六皇子沈瞋。
几个小太监站在远处,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皇子在暴雨中煎熬。
这等大雨,雨珠打在身上无异于石子,只叫人骨缝生寒,后背生疼。
沈瞋简直要崩溃了!
他分明已经历尽万难,铲平障碍,踏上那至尊之位,谁料才在皇位上呆一个月,突然一线白光闪过,他来不及反应,便重回人生中最狼狈凄惨的时刻。
这三年的时光,就像一场惊心动魄的梦,梦醒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养出身为帝王的威严和气魄!
沈瞋满腔的愤怒和疑惑无人诉说,露天之下空无一人,就连太监们都躲在廊檐下,唏嘘且讥笑地望着他。
他已经不知跪了多久,双腿早已刺痛没有知觉,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一个不留神,牙齿咬到舌尖,一阵尖锐疼痛,口中顿时溢满鲜血。
他隐约记得上一世没有这么难熬,因为在他刚跪得发麻时,温琢就撑伞出来接他了。
温琢呢?
沈瞋猛地抬眼,望向掌着灯火,暖融融的清凉殿,看见殿内人影窜动,火光跃跃,他心中隐隐生出希冀,应该快了。
按照记忆,温琢也该出来护他了。
然而只等到人影都不动了,太监们都散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温琢怎么还不求情,还不来扶他,难不成他那段精心编造的谎话都白说了吗?
还是。。。。。。从刑场上回来的不止他一人!
沈瞋猛一打战。
刘荃等了片刻,见顺元帝没有接茬。
他又向外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情地收回了眼神,吩咐人给空了茶杯的温琢添茶。
他虽有意替沈瞋求情,但心知肚明顺元帝还未消气,所以这情求得要有分寸,无论如何不能将自己牵扯进去。
“谢公公。”温琢伸出莹白无暇的五根手指,托起茶杯,垂眸轻呼,吹走阵阵热气,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又一口。
刘荃笑道:“温大人很爱这茶啊。”
温琢喝得唇色红润,通体舒畅,放下茶杯轻笑道:“是徽州府的松萝茶吧,此茶色如白梨,饮若嚼雪,果然只有皇上这里才能喝到,要是能讨些回去就好了。”
曾经他因为忧心沈瞋,根本没好好品尝松萝茶,他身有旧疾,一到阴雨天便关节刺痛,彻夜难眠,非得把周身烘暖了才行。
因为将沈瞋从暴雨中搀起,他后来病痛了整整七日,连上朝都是煎熬。
果然还是坐着喝热茶舒服。
顺元帝挪眼瞪他,心里明镜似的:“少来暗示朕,你从朕这里顺走的东西还少了?”
见温琢惭愧地垮下脸,顺元帝又赶紧挥手,一副遇见难缠小鬼的模样:“。。。。。。给你给你给你,不够再管朕要!”
温琢瞬间眉眼生笑:“谢陛下。”
谢琅泱急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