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提着灯笼跟在众人身后:“这红绡阁便是达官贵人听曲作乐的地方,原本六日后张员外要在此设宴,可近来却怪事频发……”
灯笼里的烛芯“噼啪”炸响,火苗窜高了几许。
“先是那值夜的小厮听见空戏台上有人唱着曲,结果第二日便疯疯癫癫地跳了井。前几日更是接连溺死了两个姑娘……”
老妪突然压低声音,“明明是会水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脚似的,甚至尸体捞上来的时候,脸皮都被扒了个干净。”
姜明舒听得心头一凛,她们被卷入此地,竟是要查案?还是顶着所谓“仙长”的名头?
“既然是前不久刚死了人,为何还挂着这么多的红绸?”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明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抱臂而立,腰间别着精巧的弓弩,麻花辫利落地垂在肩头,眼神锐利如刀。
老妪干笑两声:“仙长说笑了,不过是两个贱籍丫头罢了,若大张旗鼓地办丧事,岂不坏了贵人们的雅兴?”
说着,老妪提着灯笼继续往前引路,“夜深了,姑娘们都已歇下,仙长们不如先去厢房安置,明日再查也不迟。”
穿过几重院落,老妪停在一处精巧的庭院前。
月光下,院子北面的秋千轻轻摇晃着,池边人形大小的假山石在水面中投下斑驳黑影,三间厢房环抱庭院,檐下铜铃无声晃动。
“只剩三间厢房,委屈仙长们挤一挤了。”
老妪的话音刚落,道袍女子已转向姜明舒,只见她红唇微勾:“不知姜姑娘可愿与我同住?”
“自然。”姜明舒应道,她虽对这小道士的主动相邀感到惊讶,但还是随着她一同入了东厢房。
姜明舒反手扣上门扉,指尖在门板上轻轻一扣,一道无形的结界悄然形成。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姜明舒单刀直入。
“如你所见,这里是长冥之境,一个命案纵生的地方,而我们则是这里的判官,”道士将铜钱剑立于床头,“六日之内,我们若不能破解悬案,便会被原地诛杀。”
“长冥之境……”姜明舒喃喃重复道,“那我怎么会来这儿?”
道士眉毛一挑:“你在问我?”
“我忘了。”
“那我便长话短说,凡入此境者,皆是心怀执念之人,而连破六案者,则可入高塔得偿所愿。每次需要有六人同时登岛,岛上诸事皆随机而定,包括同伴。我们需安全度过五夜,破解悬案,第六日自会有船只前来接应,带我们前往下一座岛。”
姜明舒眸光微动:“恐怕不只是破案这么简单吧?”
“聪明。”道士微微颔首。
“六人中必有怨鬼所化而成的‘魙’,需要诛杀全部人族以求转世。不过它们往往会假借他人之手,毕竟直接动手的话会暴露身份,”
她顿了顿,“而魙有时会与悬案有所牵连,或为凶手,或为亡魂。当然了,也有可能魙与悬案毫无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惨死鬼。”
魙物?
此话一出,姜明舒瞬间想起了那枚青玉令牌,这莫非就是指定的身份牌?
果不其然,下一秒道士继续开口道:“方才上岸时灯笼所幻化的令牌便是我们的身份牌,同时也是判官令,上面的字迹只有自己可以看见,而我们需得保管好自己的判官令,这就相当于我们在长冥之境的通行文书,一旦丢失便意味着死亡。”
姜明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她蹙眉思索的模样落入对方眼中便是另一番意味:“怎么,姜姑娘是在怀疑我吗,我原以为姜姑娘愿意与我同住,便是相信我了。”
姜明舒抬眸轻笑:“我并非是相信你,而是信我自己。”
她虽说不记得前尘往事,但她这一身的本领还尚未忘却,她自幼便是门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能伤她的人还很少。
话落,窗外忽有风声呜咽,烛火剧烈晃动,窗纸上映着斑驳树影,似有无数双手在轻轻抓挠。
姜明舒指尖轻叩桌面,月光在她碧色衣袖上缓缓流淌:“我还有一问。既然必须六人上岸,可若是魙故意不上岸,让人族尽数被处死,岂非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