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抬眸:“你倒是聪明,曾经确有魙如此尝试,”她拿起铜钱剑,指尖划过剑刃,“结果就是靠岸不上岸,当场便被处死了。”
窗外忽有衣袂窸窣声,姜明舒侧身望去,见谷雨宁与那黑衣姑娘的身影齐齐没入西厢房中,她回身时,正撞上道士探究的目光。
“怎么?“
烛芯又爆了个灯花,映得对方的脸忽明忽暗:“新人该有的惶恐,姜姑娘倒是一分不显。”
她忽然逼近,“这般镇定,倒像是……故地重游。”
姜明舒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她最新的记忆确实始于那叶飘摇的孤舟,过去的事情也已忘记了大半,只记得些许自己刚拜入宗门时的情景:“性情使然罢了,不过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方黎。”
“方姑娘。”
姜明舒微微颔首,她看着案前的烛火思索着,或许唯有登上高塔,才能找回遗失的记忆。
“可有人到达过高塔?”
“有一个,”方黎重新坐回床榻,喃喃道,“百年来,唯有一个。”
“那人可曾得偿所愿?”
对方沉默片刻,随后抬头,也不知是在看姜明舒,还是在透过她看那高悬在天边的残月:“应该吧,这个人或许已经忘却了一切,早已开始新的生活了。”
烛芯“啪”的一声被折断,屋内陡然暗了几分,方黎和衣卧下。
姜明舒独坐案前,看着烛泪层层堆积,直到最后一点烛火挣扎着熄灭,屋内彻底暗了下来。
而西厢房内,烛火摇曳。
谷雨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令牌。
今日江面上发生的事让她有些放心不下,她没想到这次的判官令竟然是由那盏灯笼变幻而成的。
可她拿着的灯笼是那哑女的,这判官令还能算是她自己的吗?
“你要是睡不着就把床铺腾出来,有的是人要睡。”黑衣女子曲腿坐在窗边,不耐烦道。
谷雨宁闻言从床上猛地支起身子:“本姑娘凭本事抢到的床榻,爱怎么睡就怎么睡,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抢?”黑衣女子掀起眼皮,冷笑一声,“是了,抢人灯笼的本事也的却了得。”
“你!”
“嘘!”黑衣女子突然绷直脊背,右手已经抚上腰间的弓弩,“别出声。”
谷雨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抄起一旁的烛台,警惕道:“怎么了?”
“你听。”
“听什么?”谷雨宁竖起耳朵却什么都没有听见,“你……你该不会是魙吧,装神弄鬼的,想要骗我?”
黑衣女子白了谷雨宁一眼,她抬眸看向院中。
原本静止的秋千此刻吱呀作响,上面坐着的红衣女伶正翘着兰花指,水袖垂落沾着未干的血水,咿咿呀呀唱着戏曲: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1
“你看那。”黑衣女子伸手指向秋千处。
然而谷雨宁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脸茫然:“你你你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她再一转头时,那红衣女鬼已然翻墙离开了,容不得半点思考,她连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