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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共识洪流（第1页）

陈默的声音，如同沉入深海的巨石，在新曙光城残破的通讯网络中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随即被更庞大的、来自全球范围的、无声的精神海啸所吞没。

起初，是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他发出的不是集结的号角，而是熄灯的讯号。

指挥中心内，人们屏息凝神，紧张地监测着全球意识波动传感器——那是由夜莺和盖亚0。5紧急布设的、原本用于监测“黑潮”精神污染的残余网络。屏幕上，代表全球各幸存者据点意识活动的光点，大多黯淡、混乱，如同风中残烛，被恐惧、绝望、伤痛和求生的本能所充斥。要将这样一盘散沙、濒临崩溃的意识凝聚起来，达成所谓的“超维共识”，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陈默紧闭双眼，额头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深层视觉”。他不再“看”向外界，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沉入那个刚刚领悟的、名为“此刻”的奇异坐标。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道无形悬崖的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由亿万破碎意识和混乱情感构成的汹涌海洋。他的任务是跳下去，并在这片海洋中，找到一个共同的流向，一个共鸣的频率。

一秒…两秒…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轨道上，“湮灭之喉”结束了短暂的评估沉寂，庞大的舰体开始重新调整姿态，更多狰狞的炮口和能量发射器从装甲下翻出，锁定了下方那层依旧流淌着弦能符文、却似乎“静止”了的行星护盾。它显然判断林玥的力量陷入了某种停滞或消耗过度，准备发动新一轮、更全面的打击！月球的碎片风暴也仍在逼近，林玥之前优雅的引导似乎也慢了下来，几颗较大的碎块己经撞击在护盾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就在这时！

屏幕上，一个极其微弱的、来自南大陆某处深山地底避难所的光点，突然异常地、顽强地亮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它们如同黑夜中最初亮起的几颗星辰，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

那是什么？是某个母亲在绝望中紧紧抱住孩子时，心中涌起的、超越恐惧的本能守护？是某个重伤的战士，用最后力气握住身边同伴的手，传递出的无声鼓励？是某个老学者，在坍塌的洞穴中，依旧喃喃诵唱着古老的、关于希望的诗篇？

这些微弱的、个体的、看似微不足道的情感闪光，在接触到陈默通过“此刻”坐标散发出的、那寻求共鸣的无形波动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宣泄口！

它们开始…共振！

如同第一滴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荡开。

更多的光点加入了进来！

北境冰原下的顽强据点，幸存者们围聚在即将熄灭的能量核心旁，手拉着手，低声哼唱着祖先传下来的战歌，歌声粗粝却充满不屈的意志。

东海漂浮平台上的渔民，望着天空中毁灭的白光和破碎的月球，眼中含着泪，却死死握着粗糙的渔叉，对着大海发出原始的、挑战命运的咆哮。

西荒沙漠中的游牧部落，跪拜在沙地上，向着他们认为的、一切生命的源头——那轮被污染却依旧存在的太阳——祈祷，苍凉的号角声穿透风沙。

还有新曙光城内，废墟之下，掩体之中，残存的守卫军、工程师、医护人员、甚至孩子…他们或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领袖的、呼唤“信任”与“此刻”的意志，感受到了林玥那笼罩全球的、温暖而悲悯的弦能波动（尽管大部分力量用于维持护盾和引导碎片，但那基础的存在感如同背景音般抚慰着心灵）…

恐惧仍在，绝望未消，伤痛刻骨。

但在这极致的负面情感深处，一种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被激发了——那是生命面对绝对毁灭时，迸发出的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华：对存在的眷恋，对同伴的不舍，对未来的最后一丝…奢望般的期盼！